与近视无关
我的眼睛简直是用来呼吸的,因为它们的视力实在很糟糕,能见度大约只在一米左右,高瞻远瞩,心明眼亮对我来说,难度颇大。
一个人,总要看上十遍才认得;一条路总要走上一百次才可以记住;一种东西早晨出现在我的视野,要到晚上我才刚刚发觉。每当出现这种情况,我总是说,近视,是近视嘛。
我总觉得我不能算是一个人,算半个人,只有和小青合在一起才算完整。因为小青用20元钱就能改变我走路的姿势。
小青属于眼神特别锐利,记忆特别可靠的那种,和她在一起,我即使不长眼睛,也万事了如指掌。那日我们俩沿街卖报纸,走了半日,没有卖一分钱,只得沮丧地回单位。我两眼向上,悲天悯人地叹息。忽然小青一声尖叫:“啊!”接着用手指着地上,我低头努力看着,呆呆问道:“什么啊?”她弯腰捡起来送到我面前。“20元钱?!”天啊,我简直是发昏,只想揪自己头发。
为了安慰我,小青和我一起去吃了浙江牛肉面。剩下2元,我们又一人吃了一个烤地瓜。
但是,吃了烤地瓜的我,不舒服。
于是我开始俯视,行走之时总是寻寻觅觅,像只饥饿的母鸡。
最了解我的是我妈,她总怕我被电线杆撞到。因为在妈的感觉里,我不但眼神不好,膝盖也不好,极容易自己把自己摔倒。妈的忧虑是有道理的,那次我低了头推着车上坡,靠右边,经过路边废品收购站的时候,忽然有什么从天而降,“当!”的一声巨响,砸到右把手,砸倒了我。右手立刻血流如注,我佯装昏迷,被人拖起来才知道,砸中我的是一个重达30公斤的废旧铁架子,再一看才知道,原来路边还停了一辆加长货车,车上有两个人在卸废品。
我的右手从此留下疤,真像那个铁架子的形状,一看到这个疤就觉得头上有什么正在落下。
仰视容易失去财运,俯视会有危险,眼神这东西,也难说。
最惨的是单位搬进新楼的一个周之后。下午突然接到小青发来的短信,通知开会,其时我正在街头闲逛,而迟到是要罚款5元的。我想了想,打的也是五元,迟到也是五元,况且还有10分钟,我恰恰穿着平底鞋,如果现在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会场,说不定可以省下5元钱。
于是狂奔,头发向后,拐弯处身段利落,像赛车般高速下依然安全,只见我冲进报社大院,几个箭步连蹿20个花岗岩台阶,撞开第一层大门,然后便听到“轰!”的一声,我撞到了第二层电动玻璃门上——又忘了还有一道门!
一位刚刚下楼的同事目瞪口呆许久,说:“天啊亲爱的,你自虐吗?”
眼前金星直冒,我从眼镜的横框上放出眼光,笑着说:“近视、是近视嘛呵呵呵呵。”